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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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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德忠離開營帳,對侯在外面的周穆清說道:“周公子,陛下已經歇下了。”

周穆清瞥他一眼,淡淡地道:“江公公的記性似乎不太好。”

江德忠先是一楞,而後才反應過來。他自打嘴巴,道:“是,是是是,奴才記性不好,還請周郎中多多包涵。”

他道:“下回記著便好,陛下既然已經歇下了,那我晚些時候再過來。”

就在此時,路離掀簾而出。

他站定後,與周穆清一笑,說道:“陛下的傷口並無大礙,你無需擔心。你若有什麽話想轉告陛下,璟衡可以代勞。”

周穆清擡袖道:“不敢勞煩,既然陛下安好,我也放心了。”

路離微微一笑,說:“何談勞煩一詞,你我都曾經侍候於陛下,如同你之前所說,大抵是緣分。陛下如今歇下了,估摸在傍晚時分才會醒來,你若有要急之事,不妨先與我說。待陛下醒來,我必定馬上轉告。”

周穆清聽後,爽朗地笑道:“璟衡盛情,穆清難卻。”

說罷,兩人一同往僻靜之處前行。

江德忠看著路離與周穆清兩人的背影,不由摸摸下巴。原以為新歡舊愛相見,定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,未料竟是如此平和,委實出乎人意料。

蘇承宇沒有想到雲臻好端端的竟在山林間迷路了,迷路了也罷,還讓皇帝也受傷了。他本是有幾分惱雲臻的,可如今瞅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,心中的幾分惱怒也早已散去。

他溫聲道:“你不必擔心,陛下既然開口說了,那就一定不會責怪你。”

雲臻說:“蘇大哥,都是我不好。”

蘇承宇道:“過去的事情也無需再提了,以後不許再這麽頑皮了。”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少年,他實在無法一直惱著他。

他拍拍他的頭,說道:“我方才向陛□邊的小內侍打聽了,如今路侍郎陪著陛下。你等到傍晚時分,再去向陛下請罪。雖然陛下口頭說了不懲罰你,但請罪一事還是要做一做,如此一來也不會落人話柄。”

“謝謝蘇大哥。”

蘇承宇又說:“你年紀比我小,喚我一聲大哥也無妨。但你要知道,我真的不是你大哥。”

雲臻點點頭,心想大哥一定要難言之隱,他理解的。

見他今日如此乖巧,蘇承宇不禁莞爾。

眼前的這個少年郎不纏人的時候,真真惹人疼,也難怪皇帝待他與眾不同。

到 了傍晚時分,雲臻拾掇拾掇便走去皇帝的營帳。江德忠侯在外頭,見著雲臻,頓時沒有什麽好臉色。昨天在山林間發生了什麽,江德忠聽暗衛說了。若非眼前的雲 臻,他們的陛下哪裏會受傷?皇帝為了救一個南風軒裏的公子而受傷,倘若出了什麽大問題,他們這些侍候的奴才通通都不用活了。

想到雲臻險些讓他們削了腦袋,江德忠登時就拉下了臉。

雲臻說道:“勞煩江公公通報一聲,雲臻想向陛下請罪。”

江德忠陰陽怪氣地道:“你也知道請罪。”

雲臻低下頭,沈默不語。

就在此時,裏頭傳來齊光的聲音。

“讓雲臻進來。”

江德忠這才側過身:“雲公子,請。”同時,他在心裏嘀咕:也不知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哪裏好了,若是他寧願救那頭大蟲也不救他。

雲臻走進營帳裏。

齊光正坐在軟榻上,路離給她剝著葡萄,桌案上已有不少葡萄皮和葡萄籽。路離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,顯然是已經習以為常。

雲臻走到齊光面前,跪下行禮。

齊光咽下葡萄肉,道:“起來吧。”

雲臻站起來的時候,悄悄地看了眼路離。路離垂著眼,依舊在剝葡萄皮。不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,他總覺得打從他一進來,路離的神色便冷了幾分,目光很是不善。

雲臻說道:“陛……陛下,雲臻前來請罪。”

齊光笑道:“寡人不是說了麽?不必放在心上,救你也是順手之舉。”頓了下,她原本想說雲臻應該趁此好好學點功夫,不過轉眼一想雲臻也不過十五歲,身世又如此淒苦,她改口道:“以後別亂跑便是。”

“雲臻明白。”他又道:“多謝陛下的救命之恩,雲臻無以為報……”

齊光輕笑一聲。

“想要以身相許?”

話音一落,齊光重咳一聲。這些調侃的話說習慣了,一時半會她想要改過來還是有些困難。她瞅了眼身邊的路離一眼,他剝了個新葡萄。她正想張嘴,路離卻直接送入了他自己的嘴中。

她又咳了咳。

而此時雲臻滿臉通紅的,神色有幾分局促。

路離忽然說道:“雲臻年方十五,陛下要人以身相許,怕是還得等多幾年。”

齊光道:“寡人說笑罷了,有你在身邊便已足矣。”她回到正題,又對雲臻道:“不用說什麽無以為報了,倘若你真想報答寡人,以後莫要再亂跑便是了。好了,退下吧。”

雲臻張張嘴,似乎還想說些什麽,可見到路離將手中的葡萄送到齊光嘴裏,兩人相視一笑的場景,話頓時說不出話來了。

他垂下眼,默默地離開。

出了營帳後,江德忠又給了他一張冷臉。

雲臻的心情不禁有些糟糕,尤其是聽到營帳裏傳來的歡聲笑語,他心中猛然間有一絲不舒服。想起方才見到的情景,他竟有些羨慕路離。

一盤葡萄吃光後,宮人打了熱水進來,路離擦了擦手,又擰幹了軟巾給齊光擦嘴。齊光笑著調侃道:“近幾日時常能聞到璟衡身上的酸味。”

路離道:“陛□邊花花草草成堆。”

齊光拍拍他的手,道:“在寡人心中只得你一人。”

路離笑了笑,卻說:“此話陛下對不少人說過吧。”

自小在母親的教導之下,她早已習慣甜言蜜語隨手拈來,此話的的確確有不少人聽過。不過璟衡是目前為止她說得最真誠的一個。

與璟衡相處了好些時日,她對他也很是在意,但也還不到非他不可的程度。不過這樣的程度便夠了,她可不想在自己心裏裝上一個人,怪沈的。

她重重一咳,說道:“璟衡此言差矣,過了今年,便還有兩年,婚期一到我們便成婚,寡人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璟衡是寡人的夫婿。”

路離忽然道:“今天下午的時候,周穆清來過,說是想來看看陛下傷情如何。不過當時陛下睡著了,我將他打發了。”

齊光道:“都是小事,以後你拿主意便是。”她打了個哈欠,說道:“不知是不是喝了太醫開的藥的緣故,寡人睡了一整個下午,如今也沒醒來多久竟又犯困了。”

路離說道:“陛下想睡了?”

齊光點點頭。

路離解下齊光的衣裳,寬衣解帶後,方抱著齊光上榻。齊光勾住他的手,說:“已到深秋,夜裏頗涼,璟衡身子暖,陪寡人一起睡吧。”

天熱的時候她還有些嫌熱,可是即將入冬,路離的身子暖暖的,夜裏抱著來極是舒適,勝過暖爐。

路離眸色微深。

他認真地問:“陛下可想……”

齊光道:“不想,寡人受了傷,動不得。”

路離露出失望的神色,轉過身寬衣。齊光瞅著他的背影,沒由來的心軟了,在路離轉回身來後,她輕聲說道:“你輕一點。”

雲臻心情不佳,也沒有回去,而是一路往東走。

他思來想去只覺自己一定要做些什麽報到齊光。只是齊光身為一國皇帝,周圍自然是什麽都不缺。不過只要是個人,總會缺東西的。

齊光錢財不缺,一定有什麽是缺著的。

雲臻絞盡腦汁地思考,想著想著卻也忘了自己腳下走的路。待他回過神來時,他憂傷地發現自己又迷路了。周遭是大小不一的樹,夜風陣陣,地上樹影婆娑。

雲臻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以後不能再走神了。

他轉過身,準備原路返回。

然而卻在此時,忽有衣袂窸窣聲響,雲臻咽了口唾沫,登時不敢亂動。他屏氣凝神,耳聽八方。也不知過了許久,不遠處倏然傳來說話聲。

雲臻怔了怔,躡手躡腳地循聲望去。

卻見百步開外站了兩個人。

一個穿著黑衣,是他不認識的。

而另外一個錦衣玉帶,與齊光有五六分的相似,雲臻昨日在狩獵開始之前見過的,是齊光的皇弟,瑉王齊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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